铜板加麻加辣

就,祝你我平安喜乐。

夏了夏天

陈哲远/檀健次

请勿上升真人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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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是什么?


是口中融化的薄荷糖,是吃了一半的西瓜,是冒着气儿的橘子汽水,是盛开在阳光下的莲花,是夜晚草野间的萤火虫,是陈哲远跟檀健次。


微风轻轻吹过门前的风铃,叮叮当当的响声很是催眠。


陈哲远被姥爷叫来帮忙看店,有些犯困。


都说春困秋乏,四月底的天变得燥热起来,一件长袖衬衫都觉得热,陈哲远半侧在椅子上打着瞌睡,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。


那人敲了敲门板,瞬间把陈哲远养起来的瞌睡虫吓跑了,吓得他一激灵。


抬眼望去,像一个来乡间采野的外乡人,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,一件花色衬衫,搭着条紧身的牛仔裤,穿着挺时髦。


那人见他被吓到,还笑出了声,声音低沉。


陈哲远收回思绪,也不计较,有些懒懒的垂下眸。


还是困。


「要什么?」


「来包烟。」


「没有。」


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,上下打量了陈哲远。


「你们这不卖烟?」


「吸烟有害健康。」


那人啧了一声,笑骂了一句方言白话,陈哲远懒懒的抬头又看了他一眼。


那人眼睛圆溜溜的,瞳孔比眼白要多,亮晶晶的像装满了星星。


嗯,长得白白净净,挺好看的。


他还不死心的问,「真没烟啊?」


「没有。」


男人似乎有点犯难,可能是实在忍不住才来买的烟,他眼神打量了一番这家小店,说,「唔,你们这里最贵的是什么?」


「吃的是薯片,喝的茅台。」


那人对上陈哲远的目光,笑着说,「还有茅台?」


陈哲远敛了敛眼,说,「假的。」


男人愉悦的笑出了声,「还挺有原则。」


陈哲远拿出自己吃了一半的薄荷糖,「吃这个吧,送你。」


那人更乐了,也不介意的接过来,随手就打开一颗含在嘴里,「你挺好玩啊小朋友。」


陈哲远心里想着,我不小了,过了生日就十八了。





后来陈哲远知道那个男人叫檀健次,听别人说是一个写歌的,一个作曲家。来这里是为了找寻创作灵感,为下一张专辑做准备,还租了一个小农户的房子,顾名思义感受自然。


陈哲远不怎么懂音乐,总觉得有一些歌就是无痛呻吟,用人性包装上艺术的标签,然后高价售卖。


但檀健次像个例外。


他不是单纯的看看风景,有感而发的写出多美的词。他会跟着其他小孩去河里抓螃蟹河虾,去田野里摸田螺,去山上采野果子。


天气实在太热,他就躲到陈哲远家的小商店吹风扇,然后顺手拿起他吃了一半的西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,一点没当自己是外人。


还忒不要脸的说,「一人一半,感情不散。」


陈哲远很想问他是不是你们搞艺术的都这么不要脸?话到嘴边变成了,「你们采风需要多久?」


「怎么?你开始嫌弃我了?负心汉!」


堵的陈哲远无话可说,只能忿忿的拿起书包走人。


门外的蝉鸣从稀稀散散变成了协奏曲,吵闹得很。


老旧的风扇在墙板上,一晃一动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,终于“嘎吱”一声,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没了。


檀健次一进门就跟打瞌睡陈姥爷打了个招呼,也不管老人家有没有听到,开了冰箱拿了一瓶橘子汽水,他扬起脖颈灌了半瓶才停住。


陈哲远停下手中的笔,看着他又不知道抽什么风。但还是忍不住道,「这样喝不好。」


檀健次啧了一声,一脸欠欠的说,「你怎么总是管我?像个小媳妇一样。」


檀健次看陈哲远气的脸都红了,还挺可爱,脑子热的犯浑,作恶的因子又跑出来,「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,那我也长得好看啊,谁都不吃亏对吧。」


后来又话锋一转,「哎,可惜,你还未成年。」


陈哲远拍了一下桌子,咬牙切齿,「檀!健!次!」


檀健次识趣的见好就收,用手在嘴巴上拉了一条线,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浅蓝色的毛爷爷,「呐,上次赊的帐一起给。」


陈哲远深吸了一口气,接过钱想给他找零,檀健次又转身噔噔噔的跑了。


二十几岁比他还像个小孩,幼稚的可以。


架子边还留着他随手搁下的半瓶冒着冷气儿的橘子汽水,瓶身凝聚着水珠,顺着瓶身滑了下去。


陈哲远盯着那汽水发呆,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别样的情愫,也许是他没正形的言语跟那笑起来像月牙儿一样的眼睛。他不知道檀健次还会在这里呆多久,但他有点舍不得他。


陈哲远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,鬼使神差的起身拿起了橘子汽水,对着瓶嘴喝了一口,橘子的清香跟甜腻混合着——是夏天的味道。


夏天总在闷热中配上一声惊雷,接着大雨倾盆,朦胧了山间的景色,点滴敲打在砖瓦上。


陈哲远打了个哈欠,叫姥爷姥姥在家好好休息,自己出来开档。这种天气也很少有生意,陈哲远打开复习资料开始做起习题来。


眼前伸出手轻轻在他的桌上敲了敲才唤回陈哲远的注意力,那人低着声音说,「小朋友这么努力呢。」


陈哲远抬头望去,只见檀健次靠在门板边,身上的衣服跟头发已经湿了,他惊讶开口,「你怎么来了?」


「唔,烟瘾犯了,到了才记起来你们这里没有卖烟。」檀健次似乎无意的叹了口气,「有没有薄荷糖?」


陈哲远从书包里面给他找出了一颗薄荷糖,又从里屋给檀健次找了一套衣服,「衣服先换了,不然会感冒。」


檀健次接过,看着上面白色的衬衣写着xx中学的标志,弯了弯眼角,「也行,我还能再当一回学生。」


如果不说,檀健次看起来挺显小的,穿上校服说他是高中生都有人信。


檀健次觉得除了有些过长的裤腿,这校服像为他量身定做的。


「是不是很像学生?」他幼稚的问陈哲远。陈哲远看着他愣了,好一会儿,才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答。


檀健次直接趴在桌子上,身体微微前倾,盯着陈哲远写东西。呼吸若有若无打在陈哲远手臂上,他不自然的往后仰了仰,挪了挪位置,离檀健次远了一些,眼睫颤了颤,「干嘛?」


檀健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,又摇摇头。


檀健次问,「还有多久高考啊?」


「还有半个月。」


「那没有多少时间了。」


「嗯。」


「有打算考哪里吗?」


「没有。」


一阵沉默之后,陈哲远才发现檀健次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

不是他没有想过考哪里,是他私心的想让檀健次说,“你要不要来我的城市?”


陈哲远看着檀健次睡熟的侧脸,伸手小心的戳了戳,还挺软的。檀健次脸小,嘴唇红红的,细长的睫毛在眼角处投射一片小小的阴影。


他低头,小心翼翼在他眼尾处落下一个轻如薄翼的吻。


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,如人的情绪一拥而下,打湿了墙壁,也打乱了谁的心。陈哲远轻轻揉了揉指尖,把无人知晓的情感留在这个烟雨天。


陈哲远知道,没有谁的喜欢会变得特别,如果没有得到回应,都如此一般。





把心事写成诗,折成纸飞机,寄给蓝色天空,让它保管秘密。


檀健次拿着小石子敲了敲陈哲远二楼的窗户,「下来。」


也不知道从哪借来的自行车,说要载陈哲远去镇上庆祝一下他毕业。


天色渐暗,檀健次踩了半天歪歪曲曲的路,他背后的白衬衣都湿了一大片,陈哲远说,「要不我载你吧?」


「不行,说好要给你庆祝,怎么能让你忙活?」


莫名的好胜心。


出了村口还要过桥,那有一座莲花池,陈哲远有点害怕檀健次这骑车的技术,偏偏他还吹牛皮,「以前我骑自行车载漂亮的妹妹,百里路都不带喘的。」


「那现在呢?」


「现在?」檀健次笑了一下,「现在也能载漂亮的弟弟。」


陈哲远心里一动,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被灌了一口水。连带着车一起掉下莲花池的这种事情,陈哲远觉得自己这辈子只会在檀健次这栽一次跟头,不会有下次。


檀健次从水里钻出来,一身脏兮兮的,还笑陈哲远,路过的行人帮他们把车捞了起来,乘着夜色推车走了回去。


东西没吃成,反倒成了落汤鸡。


第二天陈哲远在门口看到了一朵闭合的莲花苞放在一个小瓶子里,天才蒙蒙的亮,阳光透过云层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红晕。


陈哲远有时候不知道檀健次是怎么想的,檀健次应该是被宠大的吧,不然早被人揍了。

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的莲花,他有没有想过这花不能用清水养而且开不了多久?


陈哲远挖来了一些淤泥,又换了个更大一些的瓶子,把它放在二楼的窗台上,希望它能活的久一些。





檀健次盯着杯子里的水发呆,对面的经纪人忍不住道,「差不多可以了小檀,这件事就过去吧,你也玩了这么久,该回去了。」


经纪人还一直以为是他失恋才想出来透口气,檀健次摇了摇杯子,杯中的水纹淡开一圈又一圈,他突然想到了陈哲远,不知道他现在吃饭了没?上次答应他的好像还没有兑现?


他说,「姐,你说的我都明白,我会好好考虑的。」


经纪人叹了口气,「早点给我打电话。」


「好。」


路过街角一家玩具店的时候,檀健次不经意一撇,看到了一个钢铁侠。


他记得陈哲远好像蛮喜欢的。


「老板,我要这个。」




檀健次卡在陈哲远关店的时间拎来了几瓶啤酒,和一袋子的烧烤,像从镇里赶集回来的,「走啊,哥哥带你撸串去。」


陈哲远说,「我没成年,不能喝酒。」


檀健次哈哈大笑,「你怎么这么可爱啊。」


陈哲远家小店前面有个刚收完稻谷的农田,檀健次还性质颇高的想用那晒干的稻草搭个房子,陈哲远说,「有虫子。」


「是吗?你懂的真多。」檀健次撇撇嘴,打开了第三瓶啤酒,他坐在稻谷堆上,「其实你知道吗,我还挺羡慕你的。」


「羡慕我?」


「我从小几乎在训练室长大,每天一醒就开始上课,到了下课累得动也动不了。再长大些就开始参加活动了,坐着飞机飞来飞去的...」檀健次停顿了一下,「唔,其实我会的也很多,我会跳舞,会唱歌,会射箭,会开挖掘机。」


「……」陈哲远觉得檀健次醉了。


檀健次抬头望着满天繁星,轻轻开口,「我这次来这里,关了手机。他们都以为我为情所伤……她在公司的时候帮了我很多,像我姐姐一样。因为关系太亲近,很多人都默认我们在一起,公司也一直在炒我们的CP。」


「其实并不是。」


「我知道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,她官宣的时候我很为她开心,我希望她过得幸福。但是……」檀健次顿了顿,喝了一口酒才继续,「她却说,希望我能真的开心。不要浮于表面的假开心,而是那种……由内而发的开心。」


「所以,我借着这次机会出来溜了一圈。说是为了写歌,但就是出来玩的。」


檀健次用手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,跟陈哲远说完,心里烦躁的情绪突然就不见了,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,空了。


“刺啦——”一声,陈哲远也开了一罐啤酒,他学着檀健次仰头喝了一口,被呛得满脸通红。


檀健次看着他笑了。


他低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,「如果你是女孩我有点想追你。」


陈哲远转头看向他,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。


到最后他也只是嘴唇抖了抖。


「那是什么?」檀健次像没注意到陈哲远的目光跟异样,伸手想去抓住那会发光的虫子。


萤火虫不知不觉已经飞满了整个草野。


陈哲远说,「是萤火虫。」


「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萤火虫。」檀健次眼里溢满温柔,伸出手还真有一只萤火虫颤颤巍巍的停落在他手心。


他献宝似的把手举到陈哲远的眼前,「你看!」


他说完萤火虫就飞离了掌心,顺着风往前飞去,穿过道路旁的树梢,在黑暗中,微弱的光芒带着遗失的梦,渐行渐远。


还有……彼此的心照不宣。


檀健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「好了,早点回去吧小朋友。」



在那不久,檀健次就离开了,没有过多的言语,就跟他出现的一样突然。


这时的陈哲远才反应过来,原来那天晚上,藏在檀健次言语中的,是无声的告别。


窗台上的莲花早已凋落,只留下一个带着淤泥的瓶子。


之后檀健次给他寄过一个快递,里面是个新版的钢铁侠。


陈哲远高考成绩还不错,他还没来得及跟檀健次说,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去深圳上大学,那里有他的父母,尽管不太熟。


他推着行李箱,走过长长的田野小路,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地方。

 

关于檀健次……

 

或许,还能相遇吧,在下个夏天来临之际。

 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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